泉鏡花和《高野聖》
篠田知和基
現代日本,泉鏡花是幻奇美學的代表作家,其最主要的作品是《高野聖》(註1),然而這是一部很難解讀的小說。雖被認為是一部幻奇經典之作,但在《高野聖》中,我們卻無法找到任何幽靈、鬼魅的蹤影。故事的離奇性雖令人感到不安,但卻也十分引人入勝。故事中的女主角是一個像是魔法師般的人物,但實際上她是否真的有魔法,故事並沒有明確指出,只是影射她有魔力。那麼,在這個文本中,究竟包含著什麼幻奇元素?
化緣的和尚從山裡出發,來到一間地處偏僻的屋子。這裡住著一位美麗的女人和看似智力發展嚴重遲緩的男孩。和尚請求屋主招待他,女主人答應讓他住一宿。第二天,和尚重新踏上旅途,卻後悔離開了可以與之共渡一生的美麗女子。
故事裡沒有任何幻奇的事物。那些常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只是含沙射影地帶過。故事一開始,和尚有個旅途同伴,他讓這位同伴先走。到達與世隔絕的屋子之後,和尚看到一匹頑強反抗的馬,女人後來在馬的面前脫去自己的衣裳,成功馴服了馬兒。
荒謬的是(註2),故事的敘事者暗示那匹馬是他的旅途同伴,因此也就表是他的同伴被變成了一匹馬,不過這一切並沒有被證實。女人邀請和尚在河裡沐浴,接著她自己脫去身上的衣物,這也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至少對現代的讀者而言。但即使這些事情看起來十分荒誕不經,也還不到幻奇的程度(註3)。
但事故事理還有第四個角色,老馬伕。他對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提供了一個奇怪的解釋,這個解釋還說得上是能讓故事幻奇或是怪異一點兒的地方。據老人所言,女主人常常將旅人變成動物,而就在這天,有個旅者被她變成馬。然而,這個說法並沒有將事情交代清楚。此外,這一切可能都只是老馬伕為了把人趕走而捏造出來的靈異故事,沒有證據可以支持他的說法。
若根據老馬伕的說法,女主人就像是魔法師般的人物,可以將人變成動物。這一類型的故事其實自古有之,我們可以在《上帝之城》找到。在中國或是日本的民間傳說裡有許多類似的故事。泉鏡花絕不能宣稱這完全是出自於他個人的創意,而他自己其實也很明白這一點。他藉由老人之口,像是以括號插入的方式描寫這種怪異的元素,而老人的話不應被視為主要情節的敘事,反而應該看做是一段引述或是一種文學的召喚。
老人所扮演的角色顯得很神秘,他可能就是女主人的丈夫。但另一方面,可以確定的是,故事中丈夫的角色是由殘廢的男孩扮演。他雖然智力發展遲緩,但生理上卻已經是個十足的成年人了。那麼這個老人,這個多出來的人物,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他自己解釋了一切。據他所言,女主人其實是一位村裡醫生的女兒,但村子後來被洪水毀了。男孩是醫生一次手術失誤的受害者,在手術之前,男孩雖然有病纏身,到底還是一個正常人;後來,他從這場不幸的手術中倖存下來,卻失智了。醫生的女兒為了找點事兒做,遂將男孩帶在身邊。有一天,洪水將所有的人都捲走了,只剩下醫生的女兒、殘廢的客戶,還有那位老僕人。從此之後,他們就一起住在森林中。
這個故事聽起來荒誕,也有點令人難以置信。醫生的女兒,出於同情和一股責任感,照顧起這個殘廢的男孩。她選擇住在這個荒涼的地方,是位了逃避世俗好奇的眼光,為了保護她的病人,同時也要保護他遠離人世間的險惡。老人則是基於對前醫生主人女兒的一片中心,繼續留在那兒。他們靠醫生遺產的恩澤度日。如果假設老人是那位醫生的僕人,整個故事才有可能是真的。
敘述者暗示女主人和白痴是一對夫妻,因為和尚認為他聽見了他們的嬉戲聲,還有女人發出的歡愉聲。就算這一切有可能發生,我們也毋須一定要相信他的話。老僕人那天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他離開他們去賣那匹馬。據老人所言,如果女主人將旅人一一變成動物,他們會將這些動物帶到市場賣掉。和尚想像這個女人會將一些動物留在自己身邊當作她的性奴隸。那麼,為什麼她沒有把和尚變成動物呢?是因為對他有惻隱之心?或是因為和尚信仰虔誠?還是因為和尚喚起了她的宗教良心?假如他是一個化緣和尚,我們就不該將他看作是什麼多了不起的人物,因為這種所謂的「高野聖」並非真的和尚:他們的言行操守相當令人質疑,沒有任何職位,也沒有受過任何宗教訓練。
我們不應將「高野聖」的「聖」翻作是「聖人」。它的確是有這一層意義,但在一般的民間背景裡,「聖」代表的是世俗和尚,他們的品德低落是眾所皆知的事。(註4)廟方將收留的難民以及遊民改造成旅行化緣的和尚,要阿們每次化緣歸來都要交回一份所得報告,然後再出發化緣。他們會販賣廟方製作的護身符,回來再交一份報告,但其實廟方並不那麼斤斤計較那份所得記錄。他們的作品是乞討,如果他們化緣後還知道返回寺廟,那很好;如果沒有,那就壞了。如果他們能將廟方的護身符分發出去,至少還對傳教有些貢獻。如果他們自己的言行舉止敗壞了寺廟名譽,那也很糟糕。
因此,這個故事裡的聖,一個化緣和尚,是從山裡出發。如果敘述者一開始的時候是假裝相信和尚是個聖人,那也是為了要在之後揭示他的真面目。事實上,這個和尚決不是一個聖潔之人,因為他很輕易地就被那個他在山裡遇見的神秘女人給誘惑了。但若要說這是一個關於惡魔的故事,那也只有一處是符合地獄的描寫,就是在地獄裡的惡魔扮成一個美麗女子來誘惑聖人;然而,在這裡卻又完全不是這樣。把女人說成是一個惡魔的故事也僅能從老人的敘述中找到,況且他自己就是一個曖昧的人物。一開始的時候,老人將她描述成一位神聖的女子,為了生命的男孩,犧牲了自己。這裡呈現出來的,不是專門誘惑男人的壞女人,而是捨身救人的女子。
但很快地,老人的故事開始令人感到不安了。根據老人的說法,她有一種超能力。只要她施展這種神力,受苦的病人就不會再哀聲抱怨,甚至不會再感到任何疼痛。這種天賦在某些情況之下的確是很神奇,但也可能會要人命。倘若她是一個治療師,她就是將的命運給扔在一邊。老人繼續說下去。這個女人會將旅人變成動物:「你看到的猴子、蟾蜍、蝙蝠、兔子、蛇等動物,都是小姐幫那些人在河裡洗澡時變成的。」
但老人為什麼要說這一段話?他扮演著什麼角色?他說他一直都待在醫生的女兒和殘廢的男孩身邊。手術失敗之後,男孩的父親曾來探視他,但因為男孩不願離開醫生的女兒,所以他的父親就請她陪兒子一起回山裡地處偏僻的家,也就是現在她和男孩居住的房子。但就在他們抵達家裡後,開始下起雨來,之後大雨釀成洪水,將山下的村子全給沖走了,包括醫生的房子還有他本人。根據這個老人所言,僅有這個殘廢的男孩、醫生的女兒,還有他這個從山腳的村子來陪他們的老人存活下來。難道這個說法聽起來不奇怪嗎?男孩的父親下山來找他,後因男孩不願離開醫生的女兒,她就陪男孩一起回家。那這個父親後來上哪兒去了?他下山到村子里來找孩子,而男孩是由醫生的女兒以及老人陪伴回家的。這個老人不就正是男孩的父親嗎?為什麼老人不說出他的真實身份?又,為什麼老人要在自己外出時,讓和尚在家裡借宿一晚?他已給了部分答案:老人到城裡去賣馬,返回山上前,在城裡過夜。
那麼,他為什麼說出這樣一個魔法和洪水的故事?對他而言,如果他真的如我們所猜測是男孩的父親,那麼他孩子的幸福是要納入考量,而且如果他愛慕著這個女人,他或多或少會想要保有這間房子,和他的獨生子、還有媳婦住在一起。
如果和尚認為他從女人的房裡聽到動物的聲音,那也只是他個人的幻覺。一開始的時候,房子附近有一些腳印,也就是那群動物集會後留下的,但可以確定的是,第二天他並沒有發現任何足跡。和尚第一次聽到女人的聲音是在兩個夢之間,第二次就聽得很清楚了,第三次聽到的則是低語聲。但當他誦起陀羅尼經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真要說夜晚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也只有那些吵鬧聲而已。而且那也可能是女人在說夢話。和尚對自己說道:「那個女人可能做了一個惡夢。」她說:「噓!不要吵,我們有個客人!」事情就只是這樣子而已。此外,如果他聽到的真是牛羊的聲音,難道老人不會像昨天賣馬那樣早就賣掉牠們了嗎?而且,如果他們將牛羊留下來沒有變賣掉,他早就看到牠們了。除此之外,翌日當他重新踏上旅途時,並沒有對這件事下任何評語。唯一真實的可能是女人的話,就是那天女人對和尚說要他繼續待在她身邊。也就在這談話之後,和尚想像有野獸面貌的情色場景。這是一種變相的「原始場景」:那些吵鬧聲只是存在幻想之中。和尚和女人交談之後有了性幻想,於是在入睡後,慾望讓他產生了這些幻覺。
老人說的那番話一定是純粹虛構出來的,因為沒有任何目擊者可以證實他的說法。洪水的故事可能是真的,關於殘廢男孩還有女人的故事也可能是真的,村裡的人也可能真的相信女人具有減輕病痛的神力,截至目前為止,應該是會有目擊者的,但由於她住在深山遠離人世的屋子裡,所以沒有人可以證實這一切。將人變成動物這件事已超出一般的民間信仰,即使是容易受騙的旅人,他們可以輕易相信女人有治療的天賦,也會拒絕相信她能將人變形的這種無稽之談。
和尚自己並沒有說他相信老人的故事,只不過重述老人所說的話。老人本身可能腦子裡充滿幻覺,或者他自己是幻覺的受害者,而和尚則是以很奇怪的方式解讀老人的話,這個連真實身份他都不曉得的老人。自那一幕在河裡沐浴的場景之後,和尚也成了幻覺的受害者。他覺得自己彷彿被桃花給包住了。甚至在第二天,當他在前一天的河邊停下來,還是會回想起那一幕。很巧的是,老人這時也來到河邊,跟和尚說女主人就是在這條河裡將人變成動物的。和尚感覺到自己心境的轉變,他想拋棄信仰將自己交給這個「女魔法師」。
文本裡的第一聽眾,也就是第二敘述者(註5),也是個不怎麼樣的平凡角色。他是和尚故事的受害者,因為和尚捏造了所有的故事。和尚說完故事的第二天,這個第二敘述者看著和尚往山裡行走,說到和尚彷彿爬上了雲間。他完全是被和尚的故事給迷住了,就像是在看電影,觀眾會被幻象給奴役。而且他也幻想著那個神秘的女人,在客棧裡幫他洗熱水澡,儘管不是在山中的河裡。
故事的敘事結構可以和《麵包屑仙子》做比較。這篇故事的作者諾迪埃曾說,一個真正的幻奇故事只該由比較不快樂的瘋子來說另一個比較快樂的瘋子的故事。
這一切都和故事有所關聯,而這個「聖人」,絕非真正的聖人,他只是一個肆無忌憚的說故事的人,這種旅行和尚常會說一些叫人難以相信的故事,這是眾所皆知的事。然而,第二敘述者說他許久之後,才曉得原來這個和尚是某寺廟的一位高僧,和高野山派有關,這又說明了他絕不是所謂的「高野聖」化緣和尚。但他一開始的時候卻認為這是一個化緣和尚,因此,後來得知的和他對和尚的第一印象,兩者是有所抵觸的。本來以為是說故事的化緣和尚,事後得知實際上地位崇高的僧侶。
事實上,和尚的確是位聖人,但第二敘述者卻僅將他看作是一個化緣的和尚,至少小說的書名是這樣暗示我們。於是我們會認為這全是作者的陰謀,就像是魔術師騙人的把戲或是他設下的陷阱。如果一個旅人在火車上遇見了一個自稱是高野山派的和尚,我們會將他想作是一個化緣和尚,會一村又一村地,在兩次誦經間歇時說些誇大的故事,但和尚其實扮演著某寺廟的領導者一角。為什麼作者要以化緣和尚的方式呈現他?為什麼和尚要以這種方式介紹自己?又為什麼牠要說這麼一個奇怪的故事?
至於那個老人,很可能就是殘廢男孩的父親,但為什麼他自己不說出來呢?女人一開始猶豫是否要讓和尚借宿一晚,那時她要求和尚千萬不要談起任何有關城裡的事情。這一類的禁忌,在這類故事裡其實並不多見,舉例來說,有時禁忌會是不能探看什麼的房間,因為房裡其實都是受害者的骨頭等等。女人要他別提有關城裡的事,接著卻又說她會要求他講一些城裡的事,但到時候他也沒有必要說。而事實上,她對他說的,是要他留下來和她在一起。這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嗎?她說當她和旅人聊起天時,就會有某種狂熱,和尚其實不應相信她說的這番話。她說不要談論城裡的事只是一種婉轉說法,她實際上想表達的是,要和尚提防她誘惑的話語。她沒有談起城裡的事兒,反而向她說到山裡的生活是多麼令人愉快:夏天涼爽,冬天和煦。而她在談話時也沒抵觸到她的原則,因為似乎沒有談城市的必要了。(註6)除此之外,和尚也不是從城市來的,因為倘若他真的是高野山的和尚,他就是已經放棄城市生活的人了。那些隱居高野山上的人是一群社會邊緣人,他們拋棄城市的生活,選擇修士的生活。他本不該再談起城市,不該再去想城市生活,這就是加入高野山派必須恪守的教訓。而這位山林派的「女祭司」邀他從此以後住在山裡,是否這是一種諷刺模仿要和尚脫去衣服的儀式?一件神秘、令人不安的事正等著他。然而,最後的敘述,卻是這位拋棄城市、在山裡生活的和尚,選擇了通往城市的路走去。
故事裡的設計和實際情況是完全相反的。書名已有誤導之嫌,因為有人指出故事裡的地理場景並不符合現實,而且很多人帶著書,照著書中的描述上山,想一睹小說中的鄉村風采,最後卻徒勞而返,因為他們都在山裡迷了路,被敘述者提供的錯誤訊息誤導。故事裡的角色也是假的,或是將真面目隱藏在面具之後。男孩可能是偽裝的白痴,另一方面卻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尚認為這個白痴是無法溝通的,就像他不能發出可理解的聲音一樣。但實際上,令人驚奇的是,男孩卻能唱出一首鄉村歌謠,字字唱得清楚又流暢。當時和尚被他的歌聲深深感動,甚至還哭了。
當然場景也是顛倒的:一個社會邊緣人的行僧,來自一個修行團體,到達一間荒涼的屋子,屋裡住著一個神秘的女人和她殘廢的「丈夫」,兩人由一個可疑的老人給侍候著。在怪異故事的設計下,和尚成了魔法或血腥犯罪的受害者。實際上,怪異的事情也發生在賣藥商人身上,他是和尚旅途的同伴,甚至什麼事情都沒辦法確定,因為我們可以認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和尚最後成為寺廟的高僧,女人則年華老去。
然而,這神秘的地方卻一直留在和尚的記憶裡,也就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在客棧旅人面前想起這一段往事。這簡直就和另一個關於高野山的故事一模一樣——《龍潭譚》(りゅうたんだん)。一個男孩在山裡迷了路,一個神秘的女人帶他回村子,沒有人看到她,但她的模樣卻一直栩栩如生地留在男孩心中,男孩後來成為一個小說家。
這個單純的小男孩,在假以母親形象出現的神秘「幻奇」鬼魂的面前,暈頭轉向。我們也可以在《高野聖》小說中發現相同的設計。一個男孩在一次外科手術失誤變成殘廢,這已是魔法變形故事的開始。醫生,神秘女人的父親,向是魔法師學徒,他想將村裡的白痴變成一個令人驚嘆的東西,然而手術失誤,結果將他變成一個怪物,醫生的女兒則繼續這個改造工作。因此,男孩才是小說真正的主角,和尚只不過是故事的敘述者,而且他並未真正牽扯到發生的事件裡。在《麵包屑仙子》故事裡,真正的主角也是敘述者在格拉斯哥的一間療養院遇見的那個「天真的」男孩。他們是同一類的角色。如果說這個男孩能夠享受夢中仙境的快樂(他有個仙女情人),那麼,泉鏡花描寫的白痴也可能享受陪伴在女魔法師身邊的奇妙生活。倘若《麵包屑仙子》故事中的麥可是要尋找一株會唱歌的曼陀羅草,那麼泉鏡花的白痴,自己就能將一首馬伕之歌唱得出奇的好。他啃著一整塊的醃蘿蔔,很明顯地,蘿蔔就是性行為的象徵,大橢圓形狀的蘿蔔總是會讓人聯想到陰莖,這也就是後來女人所吸吮的陰莖。儘管有生理上的缺陷,白痴在性那方面卻是很強的。
在偏僻的山裡遇到神秘的女人,親身體驗或是夢寐經驗,這是存在於故事中的鬼魅母親。在泉鏡花筆下的《高野聖》,則是一個有點像是巫師的女人。但述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她不是真實的女人,她不住在城裡,她只是一個「幻奇的」存在,出現在我們的夢裡,在特殊情況下才會偶然遇見。巫術的傳說充斥,這會讓人感到有些不安,但對悲傷的男孩而言卻是非常的珍貴,這就是中古仙女最後的化身。泉鏡花的小說世界拒絕令人難以置信的劇情,作者描繪一個永恆的夢境,要在地質調查圖上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是沒有用的:我們永遠到不了的地方,是無法在任何地圖上找到的。
註1:誠如之後我所解釋的,這本書的書名其實是個錯誤的命名。當說到「高野聖」,我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一個化緣和尚。
註2:這裡的描述不是很清楚。她在馬的面前脫掉衣服,在牠的前腳間滑動以穿過另一邊。她是脫的一絲不掛,還是只脫了一部份的衣服?大概是不得而知了。她的動作是召喚魔法的舉動,還是一種性關係的暗示?這也不得而知。唯有在這幕之後,馬兒才肯離開。這不禁讓人想到另一部泉鏡花所寫的小說《山海記》的其中一個場景:一個女孩跳上了馬背並抱住了牠,結果馬兒因此跌倒了。有人解釋說道,根據一個民間信仰,有一個小東西從天而降,進入了一匹馬的身體來打倒牠。這一定是從馬染上病這種自然現象的情節而來的。
註3:在以前的山中,合宜得體的標準和現今不大相同。當天氣炙熱時,人是會到河裡沐浴的,也就因為這樣,在河裡沐浴的女人不會畏懼什麼好奇的眼光。舉例來說,在泡溫泉的時候,裸體的女人也會幫其他沐浴者擦洗背和身體,但單獨和一個男子這樣做卻是不宜的。
註4:參見由日本角川書店出版,五來重所著的《高野聖》一書。書裡對這類和尚有相關的研究。「聖」是一種四處旅行化緣的和尚。在以前乞討的行為是被禁止的,唯一例外的是宗教人士,他們化緣集結人們的善心來蓋寺廟。因此,寺廟是不提供住所的,廟方賦予頭銜給那些低階的和尚,要他們環行日本,並且將要給廟方的化緣所得製成一份報告,但真正做到的和尚卻十分罕見。然而,因為和尚要透過分發護身符還有他們沒怎麼學的誦經(這是被允許的情況)來傳教,所以廟方認為他們畢竟還是對宗教有所貢獻。
註5:文本是由一個旅行者來敘述的,他就像是作者一般。他在火車上結識了一位和尚,也就是這個和尚向他說起了這個自己年輕時目睹的奇怪故事。但真正說這個奇怪故事的人不是和尚,而是第三敘述者,那麼謎般的老人。
註6:禁止談論到城市;第一種情況:放棄世俗的生活。她,這個神秘教派的女祭司,要過的是一種遠離人世的生活。但如此一來,劇本就是給說錯了,因為表象後面往往隱藏著另一個事實。禁止反而是一種邀請,要人小心反而是在誘惑人。
日本學者,任教於廣島市立大學,是法國與日本幻奇文學與比較神話學權威學者,目前為日本比較神話協會會長。篠田知和基教授先後在橫濱、東京以及法國格勒諾布與巴黎等地求學。在巴黎第八大學跟隨M. J-P. Richard學習、研究,獲得博士學位。之後任教於日本靜岡大學、名古屋大學,現則執教於廣島市立大學。專長是比較文學、比較神話學、動物神話學等。出版十餘冊日文專書,議題包括法國浪漫主義詩人暨幻奇文學小說家Nerval、幻奇文學、人狼研究、龍神、日本民俗文化、日本幻奇文學作家內田百間的研究專書,以及其他相關研究書籍。論文發表相當豐富,已有日文、法文發表的兩百餘篇論文。另外,也主辦比較神話學相關研討會,包括地獄女神、孩子神、梅林巫師、野蠻獵人,海怪等議題,並參與多場國際型研討會(Thessalonique, Paris, Angers, Grenoble, etc)。
譯者:
陳鏡羽(國立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 教授)
朱彩儀(國立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 研究生)
※本論文收錄於陳鏡羽老師主編之《幻奇文學六講》一書中。
朱彩儀(國立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 研究生)
※本論文收錄於陳鏡羽老師主編之《幻奇文學六講》一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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